木木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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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次生活忙 随缘更新

『妹叔』永远爱你


男主死亡向Ⅱ全文7k.

婚后设定  算是HE  主虐赵锦辛

与原文无关  ooc致歉




京城上层圈子内,一条消息传得沸沸扬扬:赵家的公子赵锦辛,两日前在家中自尽了。



此事一出自然是满城风雨,不出几时,人们便将那位和赵公子领了证的男人也扯进传闻中。有人猜忌赵锦辛是为情所困,有人断言是赵家产业岌岌可危,黎朔到插一脚,抢去了赵锦辛的股份,让其再无生的念想。



“前些年一说那个美籍的赵公子和一个男人领了证,我就觉得荒唐。”



“留个手腕那么硬的男人在身边,可不是养虎为患吗。”



“前段时间,赵总不是还疯了吗…”



人们津津乐道,闲谈之余有人突然流了泪,哽咽着感慨正处于大好年纪的赵锦辛为何如此。



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。



许久,众人哀声载道,纷纷叹惋风华正茂之人的离去。可有人突然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,不禁惊诧,顺口问了一句:



“和赵公子结婚的先生是黎朔吗?可是那位姓黎的先生,不是半年前就因飞机失事离世了么。”



此话一出,死寂般的沉默蔓延。



人们相望无言。





赵锦辛再次睁开双眼时,大脑一片混沌,神经疼得要死。他用手肘撑着身体坐起,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,回想昨夜的混乱。



他好像喝了很多酒…到最后不省人事,直接昏了过去。



“醒了?来把醒酒汤喝了。”



黎朔一进卧室就看见赵锦辛双目无神的样子,责怪的话赶到嘴边时又被他咽了下去,语气不禁软了下来:“为什么喝那么多酒?还难受吗?”



赵锦辛愣愣的看着他,一时忘了回应,瞳孔却不自觉放大,眼眶莫名涌起酸涩:“黎叔叔……”



话一出口,赵锦辛自己先吓了一跳。他的声音嘶哑无比,像是几天都没有喝水,每说一句话就惹得嗓子火辣辣的疼。



“怎么哑得这么厉害?”黎朔蹙眉,有些心疼,大步走近床边想摸摸他的体温。



谁知他一靠近,就被赵锦辛猛地搂进了怀里。



赵锦辛把脸埋在他颈窝,近乎贪婪地嗅着他的味道,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。



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。



…自己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。



黎朔拍了拍他的肩。赵锦辛过分炙热的体温让他心惊:“锦辛,你发烧了。”



“黎叔叔,我好想你。”



赵锦辛收紧环住他腰肢的手臂,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,二人皆是一愣。



“不是天天见吗?”黎朔轻笑,“放手,我去给你拿药和醒酒汤。”



见他坚持,赵锦辛无奈,只得松开了手,目睹黎朔从他的怀抱中离开,走向屋外。可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无边的惶恐和绝望——甚至是濒临死亡的崩溃和歇斯底里,让他汗毛倒竖,不禁惊呼出声——



“黎朔!!别走!!”



黎朔左手端着汤,还没来得及冲泡的感冒药攥在右手,一听见赵锦辛惊慌失措的吼声就慌忙冲进了卧室。



赵锦辛喘着粗气,双眼血红地看着他,二人相望无言。



“锦辛,你是不是做噩梦了?”



他正色断言,硬是把疑问句说成了肯定句。



赵锦辛久久愣在原地,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应答。



他不知道。



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慌乱,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担心黎朔离开。



“可能是吧。”他讪笑几声,老老实实接过汤药服了下去。



黎朔看着他把一袋感冒灵不经热水冲泡直接倒进嘴里的样子,忍俊不禁,坐在床沿上打趣:“这么喝药太危险了,小心呛到。”



“没事。”赵锦辛把碗放在床头柜上,摸起自己的手机想看一眼时间,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。



顺手插上充电器,他重新躺倒在床上,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。



黎朔则是静静地看着他,满目柔情混杂着其他情绪,满得快要溢出。



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,分针走了近一圈儿,赵锦辛始终保持着那个仰躺的姿势出神。



许是感觉到手臂被自己枕得有些麻了,他这才闷闷开口:“黎叔叔,几点了啊。”



“中午十二点多。”



“这么晚了?”赵锦辛微微蹙眉,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,却被黎朔伸手拦住:“你昨天晚上喝了很多酒。好好休息吧,我去做午饭。”



“不要。”



赵锦辛想也没想就拒绝了,他实在看不得黎朔的背影。



尤其是,背朝他,一步一步离开他的样子。



黎朔又气又笑,不知该作何表情:“锦辛,听话。”



赵锦辛不给他挣扎的余地,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了他,语气坚定:“我们一起做饭。”



“你呀……”黎朔轻笑着摇了摇头,自知越反抗只会让他越得寸进尺,便没再抗拒。



好在厨房足够大,两个人腻歪在一起也不会挤。赵锦辛树袋熊似的黏了黎朔一会,就连吃饭时也不老实。



他们在用餐前纵情欢爱,弥补心底缺失的一部分和描述不出的无端思念,直到筋疲力竭才停下。


从厨房缠绵到客厅,走廊过道上都遍布爱的印记。



末了,赵锦辛看着遍地狼藉,心情愉悦:“黎叔叔,我光吃你就吃饱了。”



黎朔瘫倒在沙发上,累得不想动弹:“你呀…”



看着他这副样子,赵锦辛俯下身亲了亲他的眉眼,笑得开怀。



就这样过了很多天,好像外界的一切都被阻隔在外,没有什么能打断二人相处的时光。他们的日子简单而又朴素,即使是单纯的依偎在一起无所事事,也无比幸福。而这种过分的幸福和平静,终于让赵锦辛想起:他的手机始终保持在关机状态,再不开机,公司的员工估计会以为他死了。



谁知刚打开手机,机身就剧烈地晃动了起来,打破了此时温存的美好。赵锦辛吹了声口哨,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接电话,看到来电备注的“表  哥”二字后微愣。



“喂…”



“赵锦辛你小子长能耐了是不是?!现在才开机!”



他的一声“哥”还未叫出口,邵群暴躁的吼声就透过听筒传入耳中,还是能达到当年一嗓子把人送走的功力,不难听出其嗓门下压抑的澎湃怒气。



“哥,手机没电了嘛。忘开机了。”



赵锦辛企图用撒娇蒙混过关,心想邵群找他一定是为了南海的提案。那个项目在自己手下呆了半个月还毫无响动,事关邵群的巨大利益,照他的性格怎能不急。



“你…你说什么?”



出乎他意料的,邵群的声音微微颤抖,似是带上了些许不可置信,电话那端静得连他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。



赵锦辛诧异,又重复了一遍:“我…忘开机了。”



“锦辛,你……你好了?”邵群的声音低了下去,小心翼翼地像在试探,更像是卑微的祈盼。



赵锦辛彻底困惑了。他蹙起眉,疑心是家里出了事:“我能有什么事儿啊?哥你怎么了?”



电话另一头陷入了长久的静默,邵群没回答他的问题。



“南海的案子我正在着手,半个月内绝对有戏。哥你别吓我,是不是家里出事了?哥,你说话!”



赵锦辛焦急不已,回答他的却只有沉默。



邵群的眉头已然蹙起,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,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。



自从那人出事后,赵锦辛就把自己锁在家里彻夜买醉,谁的电话也不接。可只要电视上一报道有关飞机失事的新闻,他关注得比谁都积极。



邵群劝了他无数次都无济于补。而“黎朔”和“死”这几字也彻底成了禁词,每每提起,赵锦辛都会大发脾气,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嘶吼——黎朔还活着,他只是躲起来了。



他怕赵锦辛想不开,就坚持隔段时间给他打一次电话。近两周赵锦辛的手机一直关机,今天难得打通,他的语气却又轻松得奇怪——



难不成……赵锦辛失忆了?



还是在演戏,却自己预谋着做什么可怕的事?



与沉默对峙许久,赵锦辛试的质问已经转变成沉声的逼威,耐心几乎消磨殆尽。



在他关机的几天内,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?!



“哥,你不说,我就去自己查。”他沉声威胁,双眸染上嗜血的厉色,阴鸷得可怕。



闻言,邵群重重叹息了一声。



“锦辛…南海的案子,南海的提案在两个月前就结了。”



“我半个月前刚签了合同拿到这块地,怎么可能两个月前结了?”赵锦辛嗤笑一声,“哥,你别骗我了,到底出了什么事。”



“锦辛,现在是二月,你知道吗?”邵群的声音徒然冷了下来,双手攥成了拳。



“二月怎么了?”



赵锦辛疑惑更甚,觉得今天的邵群有些奇怪。



“你……算了。我晚上去你家。”



邵群又叹了口气,颓丧的语气难掩神色疲惫。



“哦。你别再和黎朔吵起来就行,他需要休息。”



说着,赵锦辛有意无意地向客厅看了一眼,唇角难得攀上一丝笑意。二人刚运动完,黎朔背朝他坐在沙发上,神色不明,从卧房里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白皙干净的脊背、流畅的肌肉线条和凸起的蝴蝶骨。



他吞了下口水,强忍住立刻扑上去运动一番的冲动。



可谁知邵群一听见  黎朔  二字,立刻从老板椅上弹了起来,右手握着电话的力道猛地收紧,双眼赤红,目眦欲裂:“你说什么?!”



突如其来的恐惧和不安将他包裹,不好的预感冲上心头,似是某种噩耗的征兆,他的音调突然拔高——



“赵锦辛,你再说一遍!!”



“哥,你再怎么发狂,黎朔也是我的人。我们领了证的。并且,我和他会一辈子在一起。”赵锦辛蹙眉,对邵群的态度很不满:“所以你烦你忍着,要么就在电话里说清楚吧,他今天挺累的,没工夫和你斗嘴,我也不想看你们针锋相对。”



“黎朔?黎朔在你家?!”



邵群一脚踢翻了那把沉重的椅子,胸口剧烈起伏着,语气轻佻无比:“你小子又想干什么?为了不让我去见你想出这样的借口?!”



“借口?我需要什么借口?黎朔不在我家还能在哪?”赵锦辛深吸一口气,愈发觉得邵群是跟李程秀吵了架,才给自己打电话撒气:“哥,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?”



这下换做邵群愣住了。他几乎愣在原地,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,最终几乎崩溃地得出一个结论——



他的弟弟疯了。



赵锦辛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响,眉头紧蹙。



他和黎朔结婚这么久了,邵群也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。明明前些年两家还能和平相处,怎么现在一提到黎朔,他亲爱的表哥就跟快要爆炸了一样。



扔下手机,他走到沙发旁,挨着黎朔坐下,顺手环住了他的腰撒娇:“黎叔叔……我哥晚上可能要来,你会介意吗?”



黎朔脸上的促狭和心疼一晃而过,不同于以往对邵群的厌恶,他稍稍有些不安,伸手揉乱了赵锦辛的发顶:“如果他执意要来,谁也挡不住。”



“那我们就把门锁上嘛。不给他开门。”



“对你表哥那么狠?”黎朔失笑,庆幸赵锦辛没发现他方才的慌乱和惶恐。



赵锦辛贴近他耳畔,坏笑着开口:“你今天太累了,需要休息。”



“你也知道?”黎朔挑眉看了他一眼,逮住机会,顺着他的话茬说了下去:“邵群来的时候,我先待在房间里吧。别说我在,我也不想看见他。”



“嗯?行啊。”赵锦辛没多想,把头埋在爱人肩上,胡乱应了一声。


“……我爱你。”

黎朔没头没尾地说了句。


“我也爱你。”赵锦辛笑着,也没头没尾地回应他。





晚上,邵群果然来了。他来得风尘仆仆,神情不羁,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便服、诚惶诚恐的人。



“这是我助理。晚上还要办公。”邵群先一步介绍,打消了赵锦辛的疑心。



“哥,到底怎么了?”赵锦辛单刀直入,直接抛出了上午未解决的问题。



“你不是说黎朔在吗?黎朔呢?”



邵群没理会他,一进门就在屋内四处张望着,似是在寻找什么。赵锦辛起身挡在他面前,二人身高相同,气场也不分上下:“别找了。先说说到底怎么了。”



“你真不记得了?”邵群将信将疑,有些犹豫。



“你指什么?”



“全部。最近三个月内的…一切。”



三个月……赵锦辛若有所思,努力回想了一下,却觉得头脑一片空白,小时候的、少年时的记忆混杂拼凑在一起,独独想不起来最近几个月内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

三个月……三个月……



“我……”他有些茫然地开口,“我不记得……”



话一出口,邵群神色大变。他猛地回头看向那个所谓的“助理”,焦急询问:“你听见了吗?我弟弟说他不记得。”



助理正认真地用笔记着些什么,头也不抬地答道:“关键词,提示一下。”



邵群按着赵锦辛坐在沙发上,双手扶住他的肩,让二人的视线在同一水平线上:“锦辛,我说,你听着。”



“飞机,黎朔…事故。能想起什么来吗?”



赵锦辛直视着他的双眼,却猝不及防被卷进了回忆的漩涡。



回忆如同呼啸的海水,电闪雷鸣时卷杂着过路船只澎湃汹涌,浪花滔天,轻而易举就能将他吞没。




“黎叔叔,怎么你一个人去美国啊,我也想陪你回去。”



“工作需要,忙完就回来陪你。”



“那亲我一下。最后再抱一下。”



“粘人精……”



“请搭乘H-483号航班的旅客,到5号登机口登机。”



“下面插播一则紧急新闻……”




“不可能……黎叔叔!!”



“别拦着我!都给我滚开!!”



“老子要去找黎朔!!”



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

黎朔……



“黎叔叔……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——黎朔!!”



“别拦着我——我要去找黎朔——我要去——”



“锦辛!!赵锦辛!”



“你清醒一点!”



邵群无数次的呼喊由朦朦胧胧逐渐变得清晰,声音由远及近,却始终好像隔着一层膜。赵锦辛慌乱无比,神情恍惚,什么都听不见。他大声叫嚷着什么,巨大的恐惧感席卷全身,浑身战栗着,坐立不安——



啪。



清脆的巴掌声伴着右脸火辣的痛感,邵群眉头紧蹙地维持着半举着左手的姿势,时刻准备再给赵锦辛来一下醒醒神。



而赵锦辛定定地把头偏在一旁,呆在原处,好像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离了。



“黎……叔叔……”



他不受控制地喃喃出声,嘴唇翕动,方才剧烈的叫喊让他的嗓子微哑。



“你想起来了吗?”邵群不忍看他这副样子,闭上了眼,心脏抽痛。



“……我刚刚怎么了?”



赵锦辛回过神,用手撑了撑脑袋,感觉精神混沌一片。方才浮现在眼前的记忆还能连成一片,现在看来反倒怎样也拼凑不全,零零散散的破碎不堪。



只要再次尝试着去想起那些记忆,大脑就开始炸裂一般的疼。视线随之模糊,赵锦辛倒吸一口凉气,双手护住脑袋,表情狰狞。



“所以,前段时间,黎朔出事了?”每每念到爱人的名字,他的心脏总是毫无征兆地开始抽痛。



邵群看着他,以沉默代替回答。



“他怎么出事的,你想起来了吗?”



“我想不起来……”赵锦辛发出痛苦的呻吟声,眼球里都充了血:“头好痛……”



闻言,邵群恶狠狠地回头瞪着那个助理,怒火中烧:“你到底会不会治疗!我弟弟说他头痛!”



“抱歉邵总,我需要先诊断。”



‘助理’摊摊手,收起圆珠笔,断言道:“令弟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,简称 PTSD,需要您进一步的刺激来判断深度。”



邵群有些犹豫的看了他一眼,在看清他眼底的肯定过后又踌躇着面向赵锦辛,纠结着开口:“锦辛……”



“他的死因是飞机失事,你记得吗?”



在听到“死”这个字时,赵锦辛的瞳孔蓦地放大,身体跟着剧烈战栗起来——他一跃而起,猛地揪住邵群的衣领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双目血红——“你说什么!!!”



“他没死!!黎朔没死!黎朔还活着!他就在这里!”




“这几天我们都在一起——黎朔还活着!!我不许你胡说!!”




赵锦辛眼底的阴鸷彻底吞没理智,他几近癫狂地把邵群按倒在地,拳头高高挥起却又落在地上,一遍遍声嘶力竭地吼着“他没死”,暴戾而绝望。



他右手已经在地板上捶击出了血,皮肉模糊,嘴唇也已然被他自己咬得血迹斑斑。



“幻想…难办了。”医生眼底闪过一道寒光,冷声下着一条条定论:“您的伴侣黎朔先生的确死了。赵锦辛先生,如果您不配合,我将推荐邵总使用电击疗法……”



“黎朔没死,我他妈没病!你们到底在说什么——黎朔回来了!”



赵锦辛喘着粗气,头发和衣着都凌乱不堪,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。



“黎朔…就在卧室里。你们不信……去找他。”



他的身影虚晃,率先站了起来,彳亍着,一步步朝那间关着门的卧室走去。他的步履极慢,每一步都几乎耗尽全部力气,摧残他快要崩溃的心神。



黎朔明明就在里面。



为什么不信呢。



为什么都不信呢。



邵群和医生跟在他身后,表情悲悯而痛心。



他把手搭在门把上,拉开前先伸手敲了敲门。



“黎叔叔。我让他们看一眼。”



赵锦辛把头靠在门上,柔声哄着。



“我知道你在。你不想见到他们对吗?”



“没关系。就一下。就让他们看一眼。”



他小心翼翼得了拉开了门。



邵群和医生齐齐凑了过去。



赵锦辛站在房内,嘴角的笑容餍足而幸福,好像对上了所爱之人的双眸,得来一片心神荡漾,此生再无遗憾。面容漂亮得惊人。



他张开双臂,拥抱一片虚无。



赵锦辛眨了眨眼,就像是他平日那般灵动。



“看。黎叔叔还在吧。”



他得意洋洋,满心欢喜。



笑容苦涩而绝望。



邵群和医生对视一眼,相望无言。






赵家公子疯了——失心疯。



疯到指着一间空房说自己的爱人还活着,疯到揪着他表哥的领子怒吼为什么要叫醒他,疯到自己哭喊着匍匐在地,说自己忆起了一切,说自己再也看不到爱人的身影。



他爱人是名男子,姓黎。二人皆是美籍华人,几年前在美国领证完婚。



几个月前黎先生所乘飞机不幸失事,赵家公子整整三月闭门不出,不知何时染上了疯病。



他总说自己能看见他的爱人——能看见那位姓黎的先生。



受到现实刺激后,赵公子几度采取极端手段自残,三次被送往急救,一次在ICU观察数月之久。



住院期间,他主动要求电击治疗,称想借此脱离痛苦。



“锦辛……电击会很痛苦。”有人这样劝他说。



他分辨不出这是谁的声音。



但不是黎朔的。他知道。



“怎么会呢……”



他迷迷糊糊地回应。



“已经……感觉不到痛了。”






戴上电击仪器时,赵锦辛的精神难得清明。



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,想着飞机坠落时穿过的云层也应是差不多模样。



他闭上眼睛,感受彼方的灵魂共振。



彻底失去意识前,他突然听见一段冰冷播报声。



他逐渐失去了意识,在灵魂被彻底剥离后。





“下面插播一则紧急新闻。由于飞机零部件受损,强降雨恶劣天气形成对流,H-483号航班于12月3日傍晚失事坠毁。据悉,并无幸存者存在的可能。



请于12月3日乘坐由北京飞往华盛顿的H-483号航班的乘客家属及时联系当地警方,携带乘客户口本等相关资料,我们将采取特殊手段确认被找到遗体的乘客的相关信息。”




……




赵锦辛再回到家时,距离黎朔出事已经半年多了。



他在近几个月内试遍了医院的疗法,身边人都觉得卓有成效。毕竟先前风度翩翩、卓尔不群的赵公子赵锦辛又回来了。他风流倜傥、体贴入微,关心下属,爱护家人。



人人称赞他的风度,人人祝贺他走出阴影。



他笑笑,不言不语。


他在最后的日子里倾尽温柔,向所有人无声告别。



他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规。



只是没了黎朔。



没了他这辈子最爱的人。



赵锦辛今天买了一百支玫瑰。回到家后放了一浴缸的热水,剪下玫瑰花的花首,毫不怜惜地扔进浴缸里去。



煞有其事地点上一支香薰,他褪下衣服躺进浴缸里去,伸手抚弄着玫瑰娇艳的花瓣。



“ I love you , my sweet Lamb. ”



他喃喃自语,笑意攀上唇角。不同于平日的生硬平淡,他的笑容憧憬而饱含希望,眼底蓄着熠熠的光。



“黎叔叔,没人相信我。我真的看到你了。”



“他们说我幻想。说要让我好起来。可是我没病,我只是想见到你。”



“黎叔叔。你别怪我呀。我太想你了。”



“我太想你了,心脏太痛了,所以想试着用电击来转移注意力,好让自己活下去。”



“可是好像没用。没了你的生活有什么意思。”



“我在想,你那几天为什么要来找我呢?是不是你也想我啦?”赵锦辛哈哈笑了两声,随手捏起一朵玫瑰举到半空:“我也想你。”



他顿了顿,又补充了一句:“我好想你,非常想你。特别特别想你。”



“可是那天后你为什么不来了呢…?是因为我把他们带去卧室了,对吗?”



“千万别怪我呀,黎叔叔…求求你了。”



“这几天我在想,怎么才能最好看的去见你呢。”



赵锦辛低下头摆弄手指,“跳楼?粉身碎骨的,才不要。”



“车祸?也不会很好看的。”



“服毒?好像死了之后会满脸青紫。这样你会嫌弃我的。”



“所以我啊,决定自杀。”



“你看,我身边全是花…就像我给你表白的那次一样。对吗。”



“黎叔叔,马上就能见到你了。我好高兴。”



赵锦辛笑了一下,抓起方才裁剪玫瑰的剪刀,慢慢刺向了自己的颈部动脉。



恍惚间,他好像看到了他的爱人。



黎朔蹲在浴缸边,正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,眼底一片清明。



“锦辛……我希望你能活下去。带着我的那份。”



“我不。”



赵锦辛一口回绝,握住他的手,撒娇似的用脸蹭了蹭,笑意餍足:“黎叔叔。终于又见到你了。”



“听话…你还不到三十岁,你有大好未来,这个世界都在等着你去探索。”



黎朔看着他,眼底积攒的泪水终于不堪重负地落了下来。



热气氤氲中,浴缸内的水被赵锦辛的血液染成红色,颜色之艳丽好比玫瑰。



“我想,和你在一起。”



赵锦辛紧紧拉着他的手,眼神里的光逐渐涣散开来,目光却始终落在黎朔身上未曾离开。




“黎朔。”



“我爱你。”



最后一句话,他用尽全身气力。





赵家公子只对他的爱人撒娇,他爱人依了他一辈子,临死也拗不过他一句“想和你在一起”。



赵家公子年轻时四处留情,却在最爱玩的年纪选择了结婚领证。



赵家公子余生只爱一人。



他的灵魂再度被抽离,到了一个他完全感受不到重力的地方。



那里好像是一个机场。黎朔出事时的机场。



黎朔站在登机口旁看着他,眉眼如画,一如他们初见时那样。



赵锦辛紧紧拥住他的爱人,温吞的吻落在他唇上,传递一份绵长的爱意。



久久,二人执起手,相视一笑,大步朝着光芒洒落的地方走去。





人人道,赵家公子和黎先生结识于飞机之上。



他们这一生轮回兜转,聚散分离,辗转千回,却决定携手相伴余生。





赵锦辛的尸体被发现时依旧美得惊人。他唇角带笑,被鲜艳欲滴的玫瑰簇拥在其中,好像正在做一个美妙的梦。



人死时,听觉是最后丧失的。



赵锦辛在彻底被那束光包裹前,听到了这样一句话。



“I love you too , my great Leon.”



我也爱你。


我永远爱你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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